RCHD-要抱抱的小孩 时间: 2015-09-14 22:55:06

去RCHD,电梯门打开的瞬间,电吉他的乐声、外婆的澎湖湾的歌声,遮不住我所看到的,真正感受到邮件中描述的the severely disabled。

行程与另一个组织重合,我们到场的时候,能“坐起来”的residents已经都被推出来,听歌。

其实并不是很敢上前,突兀地献出关怀进行友好的“交谈”,机械地站在人群中,跟着音乐拍手,像做坏事一般地偷偷打量着,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哭出来,那样实在太奇怪、更怕会是二次伤害。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,只能说与我心理预期,有很大的偏差。虽说都是Youth,看起来并不是,大概是岁月对他们太残忍。

看着他们口不能言,甚至连“坐”都需要借助外力的帮助,艰难地发出相似的奇怪的声响、或是动着仅有的能控制的部位,表达着不同的情绪,但其实每一种,我都不懂。在人群的吵闹声中,我不知道他们是否需要这种关怀,会不会不喜欢这样被推到人群中央、被围观、被迫听着不喜欢的歌、被祷告。比如我面前的小孩,总是弯着腰、把头埋进腿里,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心情不佳,轻轻推起来或者问话,都得不到任何回应。后来一个老爷爷过来,突然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后脑勺上,我这才注意到有一条长长的疤,根据老爷爷指引的方向,大概这条疤从后脑勺一直到后背。我才明白过来,也许他低头,是想给我看这条疤痕吧。不知道能做什么,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,我只能尝试反复地轻轻抚摸那条疤痕。还是没有反应,我依旧不明白。

也有活泼一点的,挥着手像是让我过去,然后伸出一只手,我以为是要握手,他却并不满意。旁边的阿姨提醒:抱他一下。好,抱一下。然后他侧过脸,这次我明白了,这是要亲呢。着实有点不好意思,但也不忍拒绝。后来他又指着阿姨手上的乐谱,这是让我唱歌呢,好,我唱。唱着唱着嘴边多个话筒,吉他手也跟上了我的调子。骑虎难下,好在也没谁认识,唱就唱吧。结果还不错,至少能感觉到他很开心,末了还要亲我一下。

喂他们吃午饭之后、推回宿舍休息,陪着看画、涂色、念字母。稍微看了一下各个床位的介绍,能做到这几项的已然不多,更多的只能对Yes/No做出一点点反应。那个要抱抱的小孩,92年出生。会比划着让每个人给他签名,然后比划着让我再慢慢抄那些名字、边抄边念字母。我在想,这是他保留的孩童对善意的自然回馈、还是他其实真的什么都明白?如果是后者,未免太残忍;至少我觉得自己做不到。

重复地抄着名字,我又突然想到,我还没有怎么推过外公、也没有真的在床前陪着超过一个小时连续聊天,以后,唯愿康复吧。虽然其实外公中风初期,更应该自己多走走。“久病床前无孝子”,也突然出现在脑子里。其实一直不太理解这句话,虽然从事实判断的角度来说,似乎确实如此。我们可能半个月抽出一两次的时间做志愿者,给他们唱歌讲故事,尽量逗他们开心,但在家里似乎不太会有这种近乎浪漫的行径,共同语言逐年缩水。被照顾的没办法心安理得、却又希望更多陪伴,照顾的得不到肯定、愈发力不从心。这样想来,虽然依旧不觉得这样做“对”,但可能不会那么苛责吧。毕竟,对陌生的小孩,我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耐心、坚持多久,而实际上面对最亲的人,人们似乎更容易情绪失控,口不择言。每每看到那些情况,我都万分庆幸,这些争执、悲剧不是我的故事。然后提醒自己不要做出不喜欢的那些行为,伤人伤己。

最后不出意外地,组织者以"Give more love, and you'll get even more."之类的话来鼓励大众参与。听到类似的话,有时候会觉得很惭愧,似乎我们确实得到比给予的多,而这些所得、心怀感恩,似乎建立在这些悲剧的个体身上。悲剧往往更能动人,艺术作品中诚然如此。但直接在生活中看到,未免还是觉得太过残忍。更残忍的是,我们这些受益者还要继续堂而皇之地以这此为由,呼唤更多的人加入“献爱心”的行列。毕竟告别的时候,RCHD的护工还是说:因为有你们帮忙,今天给他们喂饭快多了,不用挨个饿着肚子等了。很实际的一句话,却解了我开头的结,不论这种“献爱心”是不是我们一厢情愿,好歹确实解决了他们一部分生存需求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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